隔日，紀真真被隔壁鄰居養的大公雞給吵醒。

天才蒙蒙亮，村裏民不少人家廚房已經升起炊煙。

她縮著脖子艱難從床上爬起來，廚房裏媽媽飯菜已經做好，是簡單的小米粥，農家竈臺火足夠旺，小米熬出一層米油，聞著就香。

“趕緊吃飯，吃完飯去前頭幫幫忙。”趙梅叮囑道。

“爸爸呢？”

“他去找人幫忙搭靈棚呢，弄完之後就得壘竈，今天都二十九，得趕在你大伯頭七的時候下葬。”

“哦。”紀真真點點頭，雙手捧著碗汲取溫暖，扭頭沒看到二狗，就聽到媽媽說他去幫忙了。

沒再耽誤時間，兩人胃裏墊點東西，就收拾著朝外走。

剛出門，就見到二狗回來一把攔住她。

“阿姨，叔叔讓我跟真真說一聲，帶著土地證什麽的去村委會，趕著今天出了。”

他也不知道什麽意思，反正原話是這麽說的。

“現在？”

“恩，叔叔剛剛問過，村委會現在有人。”

“那你等等。”趙梅轉身回屋去拿東西。

二狗見人離開，這才偷偷跟紀真真說：“我剛剛偷聽到一點點事。”

“什麽？”紀真真有點恍神，吃飽喝足站在冷風裏吹，滋味有點不太好受。

“之前不是說，你大伯想要承包窯廠那一塊地，現在地在苗致平名下。”

“苗致平是誰？”

紀真真問出來後，自己立馬回過神，“不是村裏的？”

按理窯廠這種應該都在村部名下呀。

“原本是，大伯出事後，不知道為什麽就轉到的苗致平的名下。”

“窯廠這塊地這麽吃香啊。”紀真真撇撇嘴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趙梅這會拿著東西出來，“東西都在這鐵盒子裏，你帶去村部看看要用什麽，不拘價錢，轉出去就好，有村部要收回的，只管給回去。”

紀真真抱著鐵盒子，“我們以後不回來了？”

“恩。”

“這裏不是家嗎？”

趙梅回頭看一眼，臉上笑容不改。

上輩子她跟老伴也是這麽想的，想著落葉歸根，外面過不下去還有家可回。

“一年回來不了幾次，還要麻煩你大伯小叔幫忙看著，太麻煩。”

趙梅沒細說，“快去吧。”

擔心她一個人被村部的人嚇唬住，讓二狗也跟著去，她則去幫忙搭靈棚。

去村部的路上，紀真真四處查看，除去出事的幾家，其餘家家戶戶都洋溢著過年的歡喜。

一路走過來，能聽到今年誰打工賺了多少錢，誰家去哪個城市發展的更好，直到走進村部。

四方的小院，門口掛著村委會的牌子，大過年還專門貼了紅，門敞開，紀真真伸頭朝院子裏看一眼，裏面安安靜靜的。

“有人嗎？”

“誰啊。”

沒一會，屋裏面走出來個人，手裏面抱著陶瓷缸子，正冒著熱氣。

紀真真對視上那雙看陌生人的眼神，主動走進去自報家門。

“叔，我是紀井田女兒。”

村長想了想，“真真是吧，都長這麽大了，來這是找誰？”

“想問問咱們村土地承包的事，就是不知道誰負責。”

百無聊賴的二狗聽到這話扭過頭，張了張嘴要說什麽，紀真真一巴掌就拍上去，把他要說的話給拍回去。

“土地承包，跟我說就行，外面天冷進屋來說。”

紀真真謝一聲，然後跟進去。

“坐吧，你們承包農田還是荒田？”

“有什麽不一樣嗎？”

村長笑了，“當然不一樣，荒田一般都是建房屋農舍，沒辦法種地。”

“農田。”

“正巧，你大伯之前承包的農田，出事後你大伯母說不包了，總共一百畝，你看能要多少。”

紀真真聽到這，跟系統問了句自己剩餘存款和養老幣，得到的答案讓她有點心虛。

至於村長，還在說：“現在承包分兩種，一種是直接花錢買斷多少年，最直接，另一種就是承包土地的農作物，一半歸村委會，這種更鼓勵咱們農民承包，村委會跟承包人共同承擔。”

“直接買斷。”

紀真真想也不想，如今承包的價格肯定貴不到哪裏去。

她是想要拿這些地來種植棉花的，未來三四年裏，棉花的價格只會越來越高。

“叔，未來五年，一百畝地我都要，如果村裏還有其他農田要承包，我也願意收。”

“五年？”村長楞一下，這些年承包很多人都是小心翼翼的，大多是一年一年的包，畢竟時間長了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。

“這事要不然讓你爸媽來一個說，你能做主嗎？”

“能！實話說這地也不是我要包，是我朋友，看中咱們田肥。”紀真真當場扯出二狗來，“就是怕村長你不願意包給外鄉人，才打算記在我名下，我爸媽不知道這件事情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村長信了，畢竟這麽大事從來沒有讓孩子來說的。

“你這樣相當於做擔保，可想清楚了。”

“想好了。”

村長點點頭，找出文件翻了翻，最後說：“跟那百畝連在一起的還有五十七畝地，要嗎？”

“要。”

“當事人不說說。”村長看向二狗。

二狗到現在也一頭霧水呢，低頭看一眼紀真真，只能按照意思點頭，“我信她。”

這話說完，村長再看倆人的眼神就變了。

他想起來之前紀老大跟紀老三好像提過，紀井田女兒結婚的事。

“真真，這是你對象啊。”如果是對象，那一切就都明白了，不是自己人，誰這麽幹。

“啊？”紀真真被嚇到，搖頭否認，“不是，我們就是朋友，同事。”

都在天選公司上班，說是同事也沒錯。

村長楞一下，直接將這事揭過去，“那咱們算算承包款，這五年下來，可是要幾十萬啊。”

“這事我還想跟叔商量一下，你看咱們直接簽承包合同，這承包款，能不能一年一結。”

“也不是不行，只要你不耽誤付錢，我還是建議你跟村部分擔，這樣要是盈利不好，你也少損失點。”

村長看倆人都是孩子，好心提醒一句。

紀真真搖頭，委婉地拒絕掉，“不好讓叔開這個先例，往後盈虧我們自己承擔，不然村裏人有樣學樣，叔你也為難。”

這話說的村長心裏舒服，見他們意已決，點點頭。

“那行，你們沒這麽快走吧，等年後我把合同打好，咱們簽下。”

“今天行嗎？我可以先給定金，咱們把合同定下來。”她擔心夜長夢多。

“這麽著急。”

紀真真點頭，“這眼看著沒兩個月就要入春，想早點定下來，安排種子機器，到時候播種。”

“行吧，也就是今年村部有人。”

因為窯廠這事，村部才留人的，不然擱在以前老早就放假了。

“那咱們再確定一下，你大伯那一百畝，加上村裏的五十七畝……”

“等等！”

房門突然被推開，門外寒冷的冬風吹進屋裏，紀真真渾身直接打了個哆嗦，回頭一看，來人竟然是紀招娣。

“村長，咱們提前說好，那百畝地我會繼續承包下來，你怎麽能轉頭就承包給其他人。”

其他人紀真真緊了緊領口，她看向村長，“叔，你不是說大伯母已經放棄了。”

“對，昨天晚上又來說一遍，不包了。”

“我是我，我是要單獨承包！”紀招娣因為著急，語速都快不少。

“這……”村長左看看，右看看，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，最後把事推出去。

“你們都是一家人，這事要不然商量就好再來說，我這只認錢，誰能給上錢，就包給誰。”

村長站起身，“我去燒點開水，你們坐著商量商量。”

他直接離開將房間空下來給他們。

……

房間裏，一片安靜。

紀真真不著急開口，她在等紀招娣先說。

紀招娣同一時間也在打量這個陌生的堂姐，想到昨天短暫的接觸，認為這是個好心人，鼓足勇氣問道，“堂姐，這百畝地還在我們家名下，要到明年四月才到期。”

這倒是紀真真不知道的，“你打算卡時間耗我嗎？”

如果真是要四月才能拿到手，已經早早過了播種期，拿到地就直接浪費一年，確實虧。

“沒有，我只是把情況說明白，省得堂姐你吃虧。”

“那要謝謝你。”紀真真擡眸，“但是我放棄，你有錢承包那一百畝地嗎？這可不是小錢，再有大伯母知道這件事情嗎？”

大伯母能專門來說不包，那肯定是不知道紀招娣這心思。

“我成年了，我想要幹自己的事業，跟我媽沒關系。”

“你這話說的不現實，你們家是大伯母管錢吧，你之前一直跟著大伯幹，有拿到工資嗎？”

紀招娣站在那，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冷，只覺得雙腳有點麻木。

“我有工資，只是都存在我媽那。”

紀真真看出來眼前人的窘迫，怕是這工資拿不回來，就算拿回來，她也斷定不夠承包。

趁著安靜，紀真真盯著紀招娣，腦海裏浮現一個想法。

“招娣，村長剛剛說我們是一家人，既然是一家人，那就不說兩家話。”

“地，我肯定比你有底氣能拿下，我不缺錢，但是缺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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